4/8号傍晚,浴室,窗外风声如泣如诉,一阵紧过一阵。
那一刻,一种关于时间洪流的感觉,毫无预兆地攫住了我。
风声,它仅仅是空气在奔跑吗?还是说,在那看不见的嘶吼里,混杂着别的东西?比如……那些逝去者的某种痕迹。
我忍不住想,那些消逝的人——无论是默默无闻的普通人,还是曾照亮时代的伟人——他们真的就彻底“无”了吗?像水滴落入大海,瞬间就失去了自己?
不,我有种强烈的直觉,“他们”不止活在过去泛黄的记忆里。他们就在此刻,以一种我们无法言说的方式,存在于“现在”。风声中,或许就藏着他们的低语。
时间无情地奔涌。离开的人只会越来越多。如果人死并非灯灭,如果他们真以某种形态“继续存在”,那会是怎样的图景?
也许,他们就在我们身边。像透明的影子,和我们重叠在同一个空间里。他们或许正默默看着我们,又或许两个世界之间隔着一层永远无法穿透的厚玻璃,彼此毫无知觉。
那风声里的呜咽,究竟是他们的叹息,还是仅仅是我们自己孤独的回响?
如果真有那样的“彼岸”,他们会是各自飘零的孤魂吗?还是能彼此找到,形成一个属于他们的、无声的国度?
更关键的是,在那个世界里,时间是永恒的吗?是“永远存在”吗?
“永远存在”……这个词本身就带着一种冰冷的沉重。如果灵魂不灭,永恒积累,那彼岸的世界会是什么样子?
像一个永不清理的、巨大无边的旧仓库?被越来越多沉默的“存在”填满,最终拥挤不堪,一片死寂?他们会像塞在罐头里的沙丁鱼,失去了所有活力,只剩下庞大而冰冷的背景?
抑或,所谓的“永远存在”并非静止不动?也许在那个地方,灵魂本身也会慢慢改变?就像水滴融入大海,最终失去清晰的轮廓,成为一片无边无际的、无法分辨的“意识”本身?
或者,他们被无形的规则分开?如同无数条互不干扰的河流,各自在寂静中流淌?
还有一种可能,更接近我们日常所见:没有彼岸,没有灵魂。逝者就是彻底消失了。
但他们的“存在”并未完全抹去。他们生前做过的事,说过的话,留下的痕迹,像投入湖面的石子激起的波纹。一圈圈,还在这个世界里扩散,影响着后来的人。
他们独特的故事和情感,像被写进了一本无形的、巨大的书里。虽然不再有新的篇章,但那书页本身,已经成为了世界无法分割的一部分。
那呜咽里震荡的,究竟是逝者的低语?还是世界本身无意识的呼吸?混合着我心中无法消散的思念?
无论真相是冰冷的彻底消散,还是超越我们理解的另一种存在方式,那些消逝的身影,都早已不再是单纯的“过去”。
他们化作了构成此刻的无形背景。
是风掠过屋檐时,那难以捉摸的震颤。
是水流淌过身体时,心底泛起的、混合着思念与无边寂静的苍凉。
他们就存在于这风声里,在这水汽中,在这无垠的夜色深处。
以一种我们无法触摸,却又能真切感受到其重量的方式——“活”在现在。
风声不止。
他们便在这声响的低徊中,持续着一种沉默的在场。